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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学类型与类型文学?——类型化写作三人谈(8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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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:在破坏性的类型写作中,还有一种虚无主义的写作更是对类型的价值之美的践踏,这在穿越历史小说的类型写作中表现得尤为突出。随意编造一个现代人穿
在破坏性的类型写作中,还有一种虚无主义的写作更是对类型的价值之美的践踏,这在穿越历史小说的类型写作中表现得尤为突出。随意编造一个现代人穿越到古代某个朝代和社会,以现代人对历史的后置优势对当事人居高临下,以“智者”姿态,借助现代文明的器械,改动历史事件乃至历史走向,达到个人的欲望和情感满足。在这些虚构叙事行为背后,是作者主体无限膨胀的狰狞,是历史虚无主义的自吹自擂,也是无视艺术法则,它扭曲了穿越叙事应有的价值表达之美,可以说是类型写作的耻辱,这是当前类型写作尤其要警惕的。
一句话,写作成在类型,败也在类型,类型写作是非常美,也非常罪。
文学类型与类型文学
▲丛治辰
文学类型是个老词。艾布拉姆斯的《文学术语词典》里有关于这个词的解释。他说,从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那儿开始,就给文学作品分类。全部由第一人称叙述的叫抒情诗;用第一人称叙述但也允许作品里的人物自述的叫史诗或者叙事作品,全部由作品里的人物叙述的叫戏剧。后来这样的分类更细致了,到新古典主义时期,这些分类泾渭分明,作家们必须按照各种类型固有的“纯正”标准(题材、结构、风格甚至情感感染力的适当规则)来进行创作。再后来,文学的创新性不断溢出边界,渐渐的,大家也就不怎么理会那些古典的类型划分了,文学的面貌因此变得乱七八糟但是生机勃勃。但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以来,不管是原型批评还是结构主义批评,都在致力于分类的工作,认为总有一些文学类型的惯例,像契约一样构成读者理解文学的暗码。
而类型文学是个新词。比如侦探小说、言情小说、科幻小说……标签化,一目了然,在书店里拿了就可以直奔收银台。不过这几年,大家之所以喜欢谈类型文学,和网络文学的崛起分不开。网络文学已经形成了一种全新的文学商业模式,读者们连书店都不用去,手指动一动就可以阅读。普通读者面对海量的文字,更加依赖兴趣的引导,也更加需要细致和精准的类型划分。于是类型文学的分野较之前有了一次大洗牌,出现很多前所未闻的类型。比如“穿越文”,读者一看就明白:哦,这是讲一个女孩子,本来跟咱们生活在一个时代的,突然“咣当”一声,穿越到了清朝,跟四爷谈起了恋爱。但其实,这样的“穿越文”传统悠久,比如马克·吐温写过一本精彩绝伦的小说《康州美国佬在亚瑟王朝》,就是讲一个美国的产业工人“咣当”一下穿越到了英国的亚瑟王朝,用现代的科学知识打败了巫师和骑士们的故事。再比如“系统文”,读者一看也明白:哦,这是讲一个普通人,本来活得好好的,突然有一天“咣当”一声,一个类似游戏系统的东西砸到了身上,从此之后就具有了非凡的能力,在系统涉及的范围之内无所不能。很多人觉得这种类型的网络小说纯属意淫,乃是电脑游戏玩多了出现幻觉的后遗症,但我以为也不尽然。有一部叫《史上最强店主》的“系统文”,讲一个丢了工作的年轻人,突然“咣当”一声,被一个叫作“万界楼商铺”的系统砸上身。这个系统可以连接不同的世界。把不同世界的商品都拿来交易。这里不同的世界,指的是一部部文艺作品所虚拟的世界:大家设想一下,如果能买到《西游记》里的人参果,拿回到我们这个世界,让家里人全部尝一尝,都活上个三百六十岁,该多么好?但随着故事展开,万界楼商铺系统连接的世界越来越多,我以为这部小说就不仅仅是在满足幻想了。越来越多的虚拟世界连入万界楼,其中大部分是网络小说的世界。于是《史上最强店主》的叙事结构也就越来越庞大和复杂,各个世界的人物在同一部小说中发生联系,真正是关公战秦琼,甚至是关公战关公,从而生成各种匪夷所思或令人啼笑皆非的剧情,其中对想象力和控制力的要求,非同一般。
以上几个例子,无意之间暴露了我花了不少时间在类型文学的阅读上,对于一名从事文学批评的人来说,这好像是一件羞于启齿的事。因为大家普遍觉得,从事文学批评的专业读者的责任,是全力以赴阅读严肃文学,看类型文学多少有点不务正业。而我显然不这么认为。同样是某种分类,文学类型为什么听上去就高端一些,而类型文学似乎就不入流?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,究竟是谁依照什么样的规则、为了什么样的目的而做出的区分?这种区分有效吗?
我以为,尽管适用的范围有不同,但实际上文学类型和类型文学本质上是一样的。都是为了认识的方便,而对浩如烟海的文学作品进行组织化和结构化,合并同类项,让大家在读的时候大概知道应该按照什么样的规范去读,应该在里面捕捉什么样的审美元素。如今说起来,“文学类型”像是一个严肃文学的批评术语,而“类型文学”则是通俗文学甚至商业文学的概念,但是从历史形成来看其实很难加以分辨。古希腊有抒情诗、史诗和戏剧的文体区分,中国古代的《周礼》也列出六种文体:祠、命、诰、会、祷、诔。这样的分类和后来的类型文学一样,也有严格的文体规范,以供不同人群为不同目的在不同场合使用。当然,能够用《周礼》的六体来区分的都是些古奥堂皇的文字,一般老百姓是读不懂的。但如果因此说《周礼》区分的类型比较高级,就有精英主义文化霸权的嫌疑,这是我辈断断不肯承认的。另外,《周礼》所分类的对象,恐怕也不是今天所说的文学,其分类的标准也不像类型文学那样多从故事情节的模式划分,而有更多修辞层面的考量。但即便如此,最晚到北宋也有类似于今天类型文学的划分了。孟元老《东京梦华录·市瓦伎艺》里说,北宋汴京的瓦肆里说书,就分成讲史、说三分、小说、五代史、说诨话几个科目,这些说书的底本,就是话本小说。就拿“说三分”来讲吧,主要就是讲魏蜀吴三国的故事,这比今天的类型小说在情节上的规定还要狭窄一些,而且同样是为了某种商业的目的。所以类型文学哪里是个新词呢?由此可见,能够用“文学类型”这样的术语来讨论的作品未见得高端,而被命名为“类型文学”的也不一定低端,高端不高端的判定标准总是变动不居的。《水浒传》《红楼梦》之类的小说在它们成书的年代也是类型文学,诚然是不高端的,那时候高端的只有所谓“文章”,甚至只有八股文;但到了新文化运动的时候,它们就高端起来了,因为八股文被打倒了,胡适这一帮人正着急要从过去的文学里找到白话文的好样板。可是在胡适那个年代,也有他们觉得不高端的类型文学,比如鸳鸯蝴蝶派的小说。张恨水、周瘦鹃,甚至现在大红大紫的张爱玲,那时候估计都算是类型文学。至于共和国的革命历史小说,现在讲起来肯定是国家正典了,但有趣的是,以今天的眼光看,大概都得算是类型文学:《林海雪原》《铁道游击队》里面,明显就有中国古典英雄传奇的影子。这也证明了类型文学不见得就低端,不见得就不可以严肃,得看怎么改造。只不过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,文学向内转,发明出一个叫作“纯文学”的词,这个词高端得不得了,把所有和它法则不一致的文学统统都认定是低端的,包括类型文学。
文章来源:《大众文艺》 网址: http://www.dzwyzz.cn/qikandaodu/2020/0907/649.html